章四.天为谁春

当众人赶到山顶时，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：张小凡奋力想挣脱法力的束缚，鬼王和鬼先生在一旁盯着法阵运行。而祭坛中间，四灵血阵中，鬼厉被包裹在红光里，痛苦不堪。那阴暗的红光里，渐渐凝聚成一股黑气。

“爹，住手啊！快住手啊！”碧瑶朝鬼王跑去。“瑶儿！”鬼王一惊，立马拦腰抱住碧瑶。“爹，你疯了？！那是鬼王宗副宗主，瑶儿的哥哥，您的亲儿子啊！”碧瑶哭喊着挣扎着想要去救鬼厉。“瑶儿，听话，不要胡闹！”鬼王厉声道。“爹，瑶儿已经没有娘了，您还要让我失去哥哥吗？！”碧瑶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，拼命拍打着鬼王。鬼王闻言一震，抓住碧瑶的手看向血阵，沉声道：“来不及了。”

……

“小凡！”曾书书等人赶到张小凡身边。“你们先别管我，快救鬼厉。”张小凡喊道。于是，陆雪琪、林惊羽、曾书书、法相、宋大仁五人一同施法击向那团黑气。

但晚了一步，兽神已初具神形，他们的攻击起不到一点儿作用，反而遭到了反噬。碧瑶见状急忙对幽姬等人喊道：“幽姨，青龙大哥，你们快救哥哥啊！”闻言幽姬等人立刻向四灵血阵施法，依旧是毫无作用，只是耗损了他们自身的修为。黑气越来越大，笼罩了天空，天地一下子陷入黑暗。

天空上方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，是兽神。“哈哈哈哈……几百年了，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，这一次的祭品不是一般的美味啊，魔教血公子，鬼王宗副宗主。”

“兽——神——”鬼厉紧咬下唇，吐出两个字。

“鬼厉，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，乖乖把体内的天书交出来。”“你——做梦！呃啊——”鬼厉皱紧眉头，右手紧握着噬魂，而左手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甲扣进肉里，渗出丝丝鲜血。

“没想到堂堂血公子也有如此凄惨狼狈的时候，可悲，可叹。”“闭嘴！”

“你想想，你为鬼王宗出生入死卖命，结果呢，他们把你送来给我做祭品；你对那青云弟子张小凡情深义重，几次三番舍命相救，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和仇恨；你受了那么多伤，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了今天，但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杀了你。鬼厉，难道你不怨，不恨么？”

“呵。”鬼厉凄厉一笑，“我怨，我恨……”

兽神和鬼厉的谈话落在众人耳里，竟是说不出的震撼和伤感。张小凡红了眼眶。

兽神听到鬼厉的回答很是高兴，只要激发鬼厉的心魔，取天书就易如反掌了。可下一秒，鬼厉的眼神变得坚定清明：“我怨的，我恨的是你！如果不是你，天下不会有浩劫，正魔两派不会有这么深的仇怨；如果不是你，我娘不会惨死，我爹不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；如果不是你，我和小凡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！一切都是因为你！兽神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！”

“你要干什么？！”

只见鬼厉调动所有内力，对噬魂施法。五卷天书同时运行，万丈金光从鬼厉体内迸发，刺得众人不得不以手遮眼。

“九幽阴灵，诸天神魔。”

鬼厉深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，所有人都往那金光望去，唯有张小凡瞪大了双眼，拼命挣脱着那禁锢他的束缚。

……

那耀眼的金光凝聚着强大的力量向黑气而去，金光下的身影面对一道道飞来的黑气没有丝毫畏惧，手中的噬魂发出比以往都耀眼的红光。

张小凡身上的合欢铃感应到了噬魂，响个不停。

“以我血躯，奉为牺牲。”

话音一落，金光与黑气猛地撞在一起，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之气。两股力量相撞，无论哪一股都可以毁天灭地。

那半空中的人施展着噬魂，以血肉之躯与之抗衡。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，一方势力被消灭，而余下的那一方会尽数窜入他体内。

……

似乎过了很久很久，只听“轰——”一声巨响，黑气消散，天空重新放晴。而那浮在半空中的身影，被万道金光穿体而过。那道代表天地正义的金光，那道他用生命点燃的金光，毫不犹豫地变成一把利刃，力量之强大堪比诛仙剑。

鬼厉如一片落叶般飘落，风吹起他的衣袍。无数血气喷涌而下，竟像是落了一场玫瑰雨，惊艳至极。

“鬼厉！！！！”

张小凡一声怒吼，猛地一下挣脱束缚，飞身而上。在空中接住坠落的鬼厉，抱着他落地。

“小凡……”鬼厉躺在张小凡怀里，望着澄澈的天空，微微一笑，“我总算替你完成心愿了。”语落，一道鲜血顺着鬼厉的嘴角蜿蜒而下。张小凡忙用衣袖去擦，却怎么都擦不干净。“鬼厉，你个傻瓜，你怎么这么傻啊……”张小凡说着眼泪夺眶而出，“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骗你的吗？”

“我知道……小凡……别哭……”鬼厉费力地抬起手抹去张小凡脸上的泪，张小凡抓住鬼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。“我不怕死……可我怕……我死了以后……再没有人像我这样……爱你。”那一刹那，张小凡的泪水决堤，再也止不住。

“别胡说，你不会死的，你不会死的……”张小凡摇头，眼泪滴落在鬼厉脸上。

“小凡，我鬼厉有幸遇见你，此生无憾。”嘴角上扬。

“小凡，对不起……没法再保护你了。”呼吸加重。

“小凡，你要好好活下去……”缓缓合上双眸，那被张小凡握着的手无力滑落。

“鬼厉，你别睡，你醒醒，我答应你，我答应跟你走，你起来……”噬魂失了光彩。

“鬼厉，你是不是在怪我不听话啊？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？”烧火棍黯淡无光。

“鬼厉，我有没有和你说过，张小凡爱你，很爱很爱你……”合欢铃掉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“鬼厉……”怀里的人已没了呼吸。张小凡抱着身躯渐渐冰冷的鬼厉，心念成灰。

“啊——”

“哥……”“厉儿……”“鬼厉……”“小凡……”众人目睹着一切，早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们的心情。

风和日丽，晴空万里，花草树木，飞鸟走兽，万物复苏，一切都焕发着勃勃生机。明明该是个好日子，老天却残忍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。

温暖的阳光与刺目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天为谁春？

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，张小凡抱着鬼厉慢慢站起。他的一袭蓝衣，衣袖和衣摆均被鲜血染红，鬼厉的血。

张小凡抱着鬼厉一步一步走着，略过众人，径直向来的路走去。

“小凡，你去哪儿？”陆雪琪叫住他问。

张小凡停下脚步，冷冷开口道：“你们害死了鬼厉，你们也害死了张小凡。世上再无血公子鬼厉，世上再无青云弟子张小凡。师姐，麻烦你回禀师门，多谢师门对张小凡的养育和栽培。从今以后，张小凡与青云门再无瓜葛。”抬脚离去，任身后人如何叫他也没停下脚步。

没人知道张小凡带着鬼厉去了哪儿。只知道，世上再无血公子鬼厉，世上再无青云弟子张小凡。

……

十年后

一座青山的半山腰，站着一名男子。一阵清风拂过，烟消云散，露出男子的真面目。男子身穿一身玄衣红袍，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。男子手中拿着一焦黑短棒，微微发着光。

这分明是血公子鬼厉。

男子身后响起了脚步声，是一个成熟女子。不用回头，男子也知道是碧瑶。

“瑶儿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小凡哥哥，你终究还是活成了他的样子。”

男子转过身，风吹落兜帽，露出一张精致的脸，与他无异。

“我说了，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。”

他是鬼厉，他不是鬼厉，他念着鬼厉，他叫思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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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总算完结了，本来就是短篇，但没想到还是拖了这么久。当时看《归时雪》入得坑，对于三哥哥和阿七这个设定真的很喜欢。其他的厉凡文里多数把小凡称作小弟子或小公子，的确很有感觉，旧觞也很喜欢。我的文里没有用，在旧觞看来，小凡是一身浩气可以独当一面的，鬼厉是桀骜不驯可以睥睨天下的，他们惺惺相惜，他们为爱牺牲。在外人看来，他是青云弟子张小凡，他是鬼王宗副宗主血公子鬼厉，可在他们看来，他只是他的小凡，他只是他的鬼厉。可他们的爱情却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，最终只能是生死两隔。

话就说到这儿了，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，第一次写厉凡文能受到大家的欢迎还蛮开心的。血殇完结了，我们下次再约哦。）